寒水石跟章兰打了个电话，说提案已经做好了，可以到客户那里去做方案解释会了。

    他挂下电话，想起了林夕。这段时间忙，没跟林夕联系，不知她最近怎么样，她这个人，你不跟她联系，她就从不给你联系，尤其在公司，比陌生人还陌生。他想等这次提案结束了，就约她到红油桶迪吧蹦迪去。

    然后，寒水石看了看时间，12点了，这是老家吃午饭的时候，两个小时

    寒水石打完电话，发现章兰已经在身边站着了。

    章兰说，已经约好了，现在就到开发商那里做方案解释会。

    寒水石带上龙海涛、刘明华，还有章兰、诃子、周全中一行五人，到了开发商那里。这次多少有点兴师动众的意味，寒水石的目的有二，一是让客户感觉公司对该案特别重视；二是可以让诃子和周全中早日得到煅炼。还有一个目的，因为这个方案虽是他主创的，但日后执行还得靠大家，他不可能面面俱到。于是他将这次提案主讲交给刘明华。因为刘明华这人很会卖官子，他懂得提案时如何煸动人心，如何吊足客户胃口。

    这种安排多少让龙海涛有些失落。他本来认为自己在策划部很快会得势的，但现在，在策划部没有得到人缘，在虞总哪儿好像也不受宠了，他暗骂虞总：“翻脸比翻书还快！”。

    刘明华自然抓住了一个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，得到这个任务后，把提案反复研究了几遍，领会其精髓，并且要把他自己在几本书上的经典句子又筛选了一遍，关键的时候还要引经据典。他奉行一个信念就是，好的策划师，必须是一个演说家。很多大师都是凭三寸不烂之舌搅出来的。他有几个朋友，原来参加过几次传销会，现在都混成了营销大师了。

    在前一天，寒水石就让刘明华安排了一次提案预演，预演之后，大家提了些意见，他又认真地揣摩了一遍，争取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。临走之前，寒水石说，如果这次提案通过，日后的操盘你就主拿。这让刘明华更是情绪高涨。

    在会议室，寒暄一番后，寒水石着重介绍：“刘明华，总临助理，操盘高手。龙海涛，北大双学历研究生，才华横溢。诃子，文静秀气，文笔细腻，文案功底深厚。周全中，营销专业出身，踏实稳健。本提案，就是由我们这个团队共同智慧的结晶。现在由我们主创刘明华做提案汇报。”他临时安了一些头衔给他的伙伴，一下子让有些紧张的团队士气大振。

    结果，这次提案非常成功。董事长季军十分高兴，会后他说，提案在全国首家提出“买房不如圈地”的置业观念，既附合都市村庄的楼盘特点，又紧跟《物权法》新闻热潮，并且摆脱了以往卖楼的陈词滥调。非常切合实际，是他见到诸多策划文本中的最好的一个。希望在搏奥公司在能够与都市村庄一起，获得成功。

    欣喜之下季军邀请大家一起吃中午饭。

    大家在一间包厢里落座后，相互客套一会儿，就拉起家常。

    季军说：“寒总，你从内地来的？”

    寒水石正要说话，章兰抢先说：“从深圳来的。”

    季军又说：“家是哪里的？”

    章兰又抢着说：“是湖南的。”

    这时寒水石纠正道：“不，章经理记错了，是河南，河南信阳的。”

    季军说：“啊，弄了半天，咱们还是老乡啊。我是周口的。”

    寒水石说：“季总也是河南人？来新疆多久了？”

    季军说：“八六年来的。我呀当兵复员后，就干不了农活，父老乡亲看不惯，一个人背井离乡来这儿了。呵呵，从泥工到房产公司，在新疆干了18年了。干一杯。”放下杯，又说：“18年来还是老乡亲啊，以后这个楼盘就交给你了。”

    寒水石说：“您放心，季总，我会让我这个团队全力以赴的。”

    季军又说：“在新疆的河南人很多啊。”

    寒水石说：“是的，前进街一条街的商贩都是老乡。”

    季军说：“搞房地产开发的也不少，做建筑施工的也不少，在南疆修沙漠公路的，一半以上都是河南人，在克拉玛依沙漠里面刷管理防腐漆的，都是河南的。河南人能吃苦。”

    寒水石说：“是，河南人生存能力很强。”

    “在车站倒票的，十有八九都是河南人。”周全中见大家聊得愉快就忍不住也插话说。

    刘明华说：“河南人被称为中国的犹太人。你周全中不会也是河南人吧。”

    周全中说：“一半是河南的，我妈是新疆的，我爸是河南的。”

    于是大家都乐了。

    季军说：“河南位于中原地带，历来兵家必争之地，东西都被掏空了。所以人穷。人穷不甘穷，就学会了吃苦。在河南不是留行一句话，宁愿苦干不愿苦熬。”

    刘明华又说：“其实我也算是河南老乡，我爷爷那辈就是从湖北麻城迁到四川的，麻城原来也是属河南省管辖。”

    章兰说：“好了，好了，都别再攀老乡了。我其实也是河南的，父母都在石河子。为今后的合作干杯。”

    “这平时问谁都不说是河南人，今天怎么成老乡会了？”周全中说。

    诃子说：“其实河南也有好人。”

    季总说：“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呢，好像河南人大都是坏人。”

    大家都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诃子忙解释道：“我，我，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刘明华说：“呵呵，这可要自罚一杯。”

    于是诃子端起一杯，一饮而尽，一个看似文静的小姑娘一仰脖子喝了一大杯白酒，这让大家都有些意外。

    这顿饭局直到下午五点多钟才结束。

    章兰回公司就向虞总汇报了情况。

    虞总很是高兴。

    章兰说：“我说他是湖南的，他说我搞错了，也巧了，偏又遇上了老季也是河南的。”

    虞总笑了笑说：“新疆人不知怎么了，对河南人这么有成见。避河南就像与下里巴人划清界限了，骂几句河南就成了时尚，在酒桌人挖空心思地说段河南人的笑话，也成了娱乐。”

    章兰说：“呵呵，虞总是不是心痛寒水石了？听你的语气，谁要是骂河南人，就好像在骂寒水石。”

    虞总说：“他来了后，客户部和策划部的关系是不是改善多了，这作业的质量也提高了，这西北快报的房产版一出来，搏奥公司整个就换了个形象。”

    章兰说：“你现在一提寒水石这几个字你的眼睛就异常地亮。唉，这几年来，你总是神精忧郁的，自寒水石进了公司你就渐渐地变是舒展了，这个我都看在眼里。这个寒水石吧，最大的优点还能善解人意，温柔。很多人都有个错觉，说这男人温柔了，就有点像小男人，我可不这样认为。现在，温柔的男人可是不多了。真要是找个情人，找个丈夫，还是温柔型的好。这阳刚的男人，可以悦其感观，而这温柔的男人却可以慰其心灵。再说，现在这所谓的阳刚的男人，往往都是华而不实，徒有其表。”

    虞总说：“真是想不通，你哪儿来的这些奇谈怪论。你这个人总是口无遮拦的，还有什么都说出来，在这儿不说，憋不住也会往外倒。”

    章兰说：“你们心里呀，各自装了一肚子的爱慕却倒不出来。唉，虞总，我们虽说是老总与职员的关系，更多还是朋友呀。我进公司比你都早，我对你哪儿不了解？你心里的空落寂寞我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。”

    虞总说：“再别胡说，不知道寒水石是有家室的吗？”

    章兰说：“有家室怎么了，他不是早晚就要离的。我听过他往家里打电话，开始大概是他老婆接的，他喂了一声就一句话没说，后来他儿子接电话，他眼泪都快下来了。这一点我还看不明白？”

    虞总记得她曾问过寒水石是不是逃婚到新疆来的，他当时没有回答，但他没回答也就是默认了。

    章兰说：“我看他们那一纸关系也就仅剩一张纸了。我抽屉里作废的合同有一沓子。”

    虞总说：“你还是一个没有结婚的人，怎么说这么多冒似哲里的话了。”

    章兰说：“且，现在的中学生都懂，这人呀，多尝几道菜，才知道哪个厨子好。”

    虞总说：“你把男人都当厨子了？”

    章兰说：“这日子好不好，关键就看这厨子怎么调理了，人生的原料都是天赐的，油盐酱醋茴香八角大葱大蒜都一个样，这叫原始公平，调好了就是滋润，调不好了就是苦涩。如果说这人生是一道百年大餐，这婚姻也不过是一生的一道菜。所以呀，这个社会就流行了情人族，这情人呢，其实缘于人的七情六欲。用时尚的话说，这七情六欲就是原罪，这原罪上帝都不责怪。”

    虞总说：“唉，你呀，当客户经理算是当对了，把这些黄豆绿豆的在客户那里多倒点。好了，天也不早了，你也该回了。”

    章兰走了，虞总一个人在办公室呆着，整个公司静悄悄的。

    公司大了，业务多了，衣食无忧了，人却更空落了。

    结婚不过是人生的一道菜？而不结婚这人生又是怎样的一道菜？情人一族真的一夜之间成了时尚？而道德又似乎从来没原谅过情人这个在每个人内心供养的梦。

    虞总一个人反反复复地思索着，这些对她来说总是有些忌讳而陌生的问题，而思绪却是越来越乱。

    寒水石下班的时候，要约林夕一起去红油桶迪吧。寒水石长这么大，还没一次去过迪吧。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却是很喜欢。

    他给林夕打了个电话，林夕压掉了。他正在猜测林夕为什么不接电话，林夕进他办公室来了。

    “你打电话了？我就在隔壁客户中心。”林夕说。

    “哦，看你有些不高兴。”寒水石说。

    “没有呀，一切正常。”

    “你嘛，美就美在纯粹，要是有点心事什么的，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。”

    “吹吧你，就像个半仙似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去红油桶吧？”

    “今晚？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你们这个年代的人都喜欢迪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错了，现在的人都喜欢慢摇了。我不想去，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，我不像别人，心情不好了，要去找个地方发泄。我越心情不好越是需要安静。”

    “哦，这么说，你还是心情不好，怎么了？快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回阿克苏了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为了不影响你工作。哈哈哈。”林夕说完一个人傻笑。

    “怎么影响我工作了？这不是很好的吗？”

    “开玩笑的。父母打电话要我回去，他们在那边已经帮我联系好的工作，让我尽快回去上班，不然就没机会了。”

    寒水石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在乌鲁木齐发展不好吗？”

    “还是在父母身边好。这样就没有人欺负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谁欺负你了？”

    “你，你是头驴。”林夕笑道。

    他们正说着话，虞总推门进来了：“我说这里怎么还亮着灯，你们还在这儿。寒水石要加班吗？”

    寒水石突然觉得很紧张，他慌乱地应了句：“是的，不过，就要走了。”

    林夕见虞总进来，忙说了句：“我先走了，寒总监。”然后跟虞总点了个头就出去了。

    寒水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，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，同时被两个女人窥视了。

    虞总见林夕在寒水石办公室，也突然有些莫名的拘谨。